《言靈天竅》 第三章＆第四章

003.狄靜




　　「叫上啞巴，我們出發囉。」

　　船老大爽朗的呼喊，手下們唱起船歌，被叫做啞巴的少年朝船老大翻了翻白眼，表示無言的抗議，隨後有如猴子一般攀上了杆子放下船帆。

　　他抓著繩子盪了下來，二當家哈哈大笑，對著啞巴少年屁股一踹，讓他借力盪上了瞭望台，一行人就這樣看著少年戲子般的身法，開開心心的出航。



　　啞巴少年狄靜，改名前叫做狄遙，正是六年前臥牛村唯一的生還者。

　　世人不知何故，只知古域境內天地大變，數千萬生靈說消滅就消滅，甚至整個銜玉國都一夕蒸發，數十上國玄宗、天羅地網搜尋生還者都一無所獲，當初參與追獵至寶的宗門如今也紛紛凋零，人人都猜測兩者之間有所關聯，但也沒有確切說法， 此事遂成古域最大謎題。



　　漁船出航，在離碼頭三里之內，水手們識相的自動自發回到船艙。

　　別看一夥人出發前高歌歡唱，其實這些漁民們，每次出海都要被剝兩層皮，皆因為祈臨鎮上最大的黑道勢力討海幫每天在碼頭外逡巡，出去前要先繳一次保護費、回程再依照收穫又被抽成。

　　漁民們苦不堪言，然而討海幫幫主和鎮長兩人是親兄弟，盡掌黑白兩道、在這小鎮一隅隻手遮天。



　　「怪了…」船老大略一沉吟，今天船都滑出碼頭六里開外了，怎麼還沒看到來收保護費的船隻？但他也不敢心存僥倖，漁船就這樣緩緩地在海上滑行。

　　二當家帶著一眾兄弟探出頭來，倒是說了一條消息：「老大，我昨晚聽到一個消息，原本還想是不是真的，現在看來可能真有其事。」

　　「喔，什麼消息說來聽聽？」

　　二當家也不敢真的就放開嗓子說，生怕討海幫的黑船突然就出現，於是一干漁夫齊齊靠攏，他才小聲地說道：「我聽說，討海幫被挑了。」

　　「什麼！真的假的！」

　　「你小聲點。」二當家接著說道：「聽說啊，昨晚不知道是誰，潛入討海幫總堂，血洗了整個堂口上下，一個活口不留，鎮長知道了，立刻就帶著衛隊趕到，然後四面八方封鎖消息，據說討海幫現在只剩幾位力座階級的強者，能座以上全部都被殺了個精光。」

　　船老大本身也是力座高手，他知道身為能座的討海幫主和一干長老有多強大，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，說道：「有這種身手…難道祈臨鎮來了個通靈強者？」

　　所謂通靈，指得是修練到了靈座的強者，力座、能座再晉級就是靈座，靈座者靈氣離體，指御劍芒、噴氣虹光那都是小事，狄靜當初就看過兩個該階級的強者隔空交手，劍氣一出壟罩天地，已經遠遠超過凡人想像。

　　討海幫連同鎮長平日魚肉鄉民，大家都敢怒不敢言，一干漁夫聽到這個好消息，忍不住齊齊開始意淫那位高手是如何虐殺討海幫，討海幫幾個當家幾個長老都是外強中乾，死前肯定有各種各種求饒醜樣。



　　坐在瞭望台上的狄靜雙目微閉，卻不是在偷懶，只是一邊眺望一邊養神。

　　他雖然聽不到船老大們在說什麼，但是猜也猜到了八九分，況且他也沒興趣去猜，因為殺光了討海幫的那個高手，正是他，一個還在朝力座邁進的凡人少年。



　　至於他怎麼會有這種能力，此事還要從當初那九歧宗宗主司靈天說起。

　　邪行者司靈天的本命靈物，乃是一蠱，名喚「血蠱」，此蠱有一特色，每遇征戰、死的人越多，這蠱就越強。

　　臥牛村之災，覆天滅地，天火降世使得行者與群邪瘋狂竄逃時，只有此蠱歡快地四處劫掠血肉與靈魂，吸收何止千萬。

　　當天地之間只剩下狄靜還活著時，血蠱自然而然地往前要去吞噬此子。

　　卻不料想，狄靜靈魂深處有一股精純無比的能量，它才剛剛入體就被死死禁錮，隨後數字言靈將之煉成了狄靜的本命靈蠱，能夠突破諸多上國玄宗的搜索遁出銜玉國境，靠得也是這隻通靈血蠱，否則以他當初孤身一人，怎可能逃得過千百位能座、靈座強者的封鎖。

　　這些年來，他就這樣一路漂流，當中有好一陣子不言不語甚至不吃不喝，幸得血蠱護主，主動離體獵食再轉移能量，不然狄靜早就生生餓死。

　　一年半前他懶得步行，從上游乘著木板飄到出海口，被船老大撿著。

　　船老大陳念勉強也能算做一方高手，是個性比較正直，否則早被討海幫吸收了。

　　這些日子來，狄靜在祈臨鎮裡看過數次這些黑幫人物魚肉鄉民，其中被掠奪最多的，正是他家的船老大，為了報恩，終於趁著昨日他們聚在一起會議分贓時，把人殺了個通透。



　　出海幾個小時，船員們一邊工作一邊還三三兩兩的在討論黑幫覆滅的八卦，狄靜突然將雙手食指放進口中，吹起了哨音。

　　嗶—

　　船老大開心地大喊：「哈哈，暗號來了，北北西方向有溫和鯨群，快跟上！」

　　一個新來的船員納悶道：「大當家，我什麼都沒看到啊？真有鯨群？」

　　後面船員一巴掌往他後腦杓拍下去，回他一句：「菜鳥，你不知道咱們啞巴哥視力通靈，出海兩百一十一天，沒有一天空手而歸的，你腳底下踩的這艘船，他半年就帶大家賺到手了！」

　　被打的船員悻悻地道：「真的假的，啞巴哥這麼神，他有名字嗎？」

　　二當家回道：「好像叫笛鏡吧，老大問過，那小子一手指笛一手指鏡，想來這應該就是他的名字。」

　　「什麼怪名字…」

　　眾人言語中，就看見尾魚群連同無數小蝦正在逃命，眼力比較好的往海底望去，隱隱可以看見一條巨大的身影。

　　「看吧，我就說啞巴暗號從不給錯，這次又撞大運，遇上了深海鯨掠食。」

　　「二當家，什麼是深海鯨啊？」

　　二當家眉頭一皺，不耐煩地回道：「連這都不知道，深海鯨是一種很罕見的溫和二階生物，牠們鬚長如齒，每次吸水吞進千萬魚群蝦蟹為食，一天有十八個小時都在進食，剩下的時間睡覺或換氣，漁夫只要看見了，只要將船駛在深海鯨前方，輕輕鬆鬆就可以滿載而歸。」

　　船老大陳念一笑，吐槽二當家道：「那麼，不知道在啞巴來之前，二當家你看過深海鯨幾次？」

　　二當家臉上一紅，這才想到，光今年他們就跟上深海鯨近五十回，可在狄靜上船之前，還真的是一次都沒看過，忍不住捻了捻他不存在的鬍鬚，小聲地自言自語：「還真沒有，這啞巴可真古怪…」



　　船既跟上巨鯨，狄靜拉起瞭望台的布蓋，準備打個盹。

　　除了因為深海鯨會緩慢的追捕魚蝦蟹、強大的吸水能力讓這些小型生物逃無所逃之外，牠二階生物的威壓也會逼得各種一階海獸望風而逃，漁船既然跟上，除非船長自己腦殘，在鯨魚換氣時撞上去，否則幾乎不會出什麼意外。

　　突然狄靜雙眼一睜，眉心血蠱傳來感應，遠方有強大行者的氣息。

　　吁—

　　陳念聽到暗號，立刻大叫：「收網，都收網！」

　　船員們莫名所以，喊道：「老大，再兩輪，我們就滿載了，真要收網？」

　　二當家和船老大多年默契，幾乎心念相通，替他解釋道：「這是最高警戒的暗號，反正有異常，快收網。」

　　吁—

　　暗號響起第二次，船老大和二當家當機立斷，同聲大喊：「不收了，直接撤網！」

　　語畢一人拔出長劍、一人撩起大刀，唰唰唰地直接把麻繩斬斷，包裹著海量漁獲的網子緩緩沉入海底，船員們越看越心痛。

　　「調轉船頭，左滿舵！」

　　隨著舵手大聲呼喊，船員們也看出來了，不遠處，一艘血紅色的二級艦正朝著己方緩緩駛來。

　　陳念額上流下冷汗，驚呼：「那是…邪修宗門的行舟！」



　　與此同時，在血紅色的行舟上，一個臉上纏著白布看不見五官的中年男子，和一個身著紫袍的少年佇立船首。

　　「瞿少，你說你感應到的氣息，就在前方那艘小舟上嗎？」

　　被稱為瞿少的少年恭敬地回答：「回凌王爺，下生也不是很確定，只是，很難想像這片海域會有我宗的其他人出沒，我想，多半是就在那艘小舟上沒錯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被稱作凌王爺的中年男子雙指一揮，意念化作指令噴發而出，整艘船的下人立刻調轉航向，這一手精神指令，隱隱接觸到靈座規則，來人應該已經修至能座巔峰，瞿少知道這是對方有意顯擺，臉上更加敬畏。



　　對方有感應，狄靜立刻知道該行舟上有九歧宗人。

　　九歧邪修，有屍、鬼、魂、血、肉、骨、蠱、器物和符咒等九大分支，然而因為系出同源，所以即便是不同分支的邪修，也可以互相感應到彼此同出一門的氣息。

　　此宗因為當初大部分戰力都在臥牛村之災中殞落，因此剩餘殘部絕大部分，都被封羊國的凌王爺給收了，而如今卻在海上感應到同宗氣息，瞿少認為有極大可能，來人是當初天地災變的生還者，於是當然如獲至寶一般逼了上來。














004.言靈天竅




　　知道對方是追著血蠱來的當下，狄靜有兩個選擇。

　　一，開放肉身讓血蠱控制，可以獲得足夠和能座高手一戰的戰力；二，讓血蠱遠遁、避開可能到來的災難，為了不波及陳念等一干凡人，血蠱從狄靜眉心鑽出，然後跳入深海，隨便吸了幾條魚後開始向下血遁。

　　血色行舟毫不客氣地直接靠上，逼停了漁船，兩隻巨勾從血舟砲眼中伸出，天地無情、世間凡物凡人在行者眼中不過是資源，船老大立刻停船不動，想著若是有半分想逃跑的舉止，恐怕對方鐵鉤就會射上來。

　　掃視著甲板上大氣不敢喘一口的凡人們，凌王爺問道：「瞿少，如何？」

　　被稱為瞿少的少年道名瞿慘，他結好手印對著船上所有人比過一次，稍一揮手，回道：「不再船上，怪了…這倒似…在海洋深處。」

　　「海洋深處？」凌王爺元氣灌目，往深海看去，一隻比方舟大出兩倍的巨鯨正在補食，他稍自念道：「莫非是什麼殘骸被這隻巨鯨吞了去？既然不是倖存者也不是什麼天地至寶，就作罷吧。」

　　「是。」瞿慘恭敬地回應，言畢兩人轉身往豪華地船艙中走去。

　　征北府總管善揣王爺心意，此時代主下令、毫不顧念船上皆為國中子民，冷冷地道：「這些凡人擋到我們了，攆開。」

　　血色行舟上的下人齊聲答令，居然就要開砲轟毀漁船。

　　漁船上一眾凡人看見砲管，立刻知道不對，齊唰唰下跪求饒：「大人饒命啊！我等只是祈臨鎮普通良民，立刻轉頭，絕不妨礙大人半分！」

　　「聒噪。」征北府總管毫不在意，長袍一揮，就要指令開砲。



　　就在此時，深海巨鯨突然一陣劇烈波動，飛速往海面浮起，驚起百丈巨浪！

　　「這是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「不知道，下面的二階巨獸忽然被驚動了！」

　　此事自然是狄靜所為，他見對方意圖不善，血蠱立刻鑽入深海鯨體內，三階王蠱的靈氣威壓，習性溫和的深海鯨驚嚇地劇烈掙扎。

　　呼。

　　呼。

　　呼。

　　嘩啦嘩啦～

　　巨大的鯨背衝出海面，帶起的巨浪將兩艘船撥分數百丈，狄靜立刻拉著帆繩從高台一躍而下，漁船張滿帆乘風浪疾駛！

　　巨力衝擊，舵手直接被甩飛出去，然而陳念動作更快，立刻抓住舵盤，力座強者力能舉鼎，舵盤立即有如被鎖死一般，漁船這才穩穩轉向，不至打轉。

　　動作快的船員們無不將自己綁在桅桿上，但還是有兩人反應不及，被拋飛出去。

　　二當家李出海用安全繩勾住自己，二話不說跳海去撈其中一人；狄靜右手將帆繩纏繞臂上一圈，沿著船緣奔馳跳出，左臂正好抱住被拋飛的另一人。

　　如此重量與速度加成，換作他人手臂早已被扯斷，但對狄靜而言彷彿輕而易舉般穩穩抓住並無妨礙。

　　被他救下的船員嚇得褲底都是污穢，兩眼噴淚，哭聲中不斷地叩謝狄爺爺，但少年並沒有看向他，充滿仇恨的瞳底死死的盯著駛離的血色行舟。

　　九歧宗主，當初曾用分魂奪舍李小梅，九歧宗骷髏騎兵更是虐殺臥牛村民，此宗與他本有大恨，不見還好，如今得知殘眾動向，深埋以久的復仇殺心緩緩伸起。

　　「九歧宗餘孽嗎…不知道是不是全在這了。」狄靜在心中想著。

　　他此時可以全力催動血蠱，讓深海鯨感受劇痛暴躁，或者能打翻血色行舟。

　　然而，不說此鯨曾幫過這些漁民數次，這樣役使巨鯨對方很可能會痛下殺手；再者，若是這頭二階巨獸全力暴動，引來的巨浪會讓陳念等一行都滅頂也不一定，於是他也只能恨恨作罷，緊抓帆繩的右手握出血來。

　　心念一動，血蠱隱去氣息，悄然無聲地攀附上血色行舟。

　　兩船分行前，狄靜給了三階王蠱的最後指令是，若分開至超過感應距離，再自行遁回尋找宿主，隨後切斷了聯繫。



　　片刻過後，船總算是穩住了，兩船既分，血色行舟也沒有要追殺過來的意思。

　　二當家和他要救的船員雙雙在海中昏死過去，幸好在這之前已經先將繩子纏繞完整，眾船員齊心拉了片刻，將兩人都撈了上來急救一番。

　　劫後餘生，不少人擁抱痛哭。

　　經過數次巨浪襲擊，桅桿斷了數根，帆已經不能用了，艙壁也有多處滲水，陳念一咬牙，把漁獲都給倒了，只餘足夠船員們吃食的份量。

　　「萬幸這潮向是對的。」二當家李出海安慰著眾人：「我們漂著漂著，還是回得去家。」

　　凡人從小就知道行者和普通人的差別，在力座階級還有像陳念這樣有著行者修為、卻不端架子的，到了能座以上多的是把凡人當座畜牲螻蟻，這些漁民心中恨極，但也不敢如何。

　　海洋深夜滿天星斗，可是船上禦寒物資全都濕透，不得不生火。

　　大家一邊烤乾棉被衣物，陳念一邊講述著過往的冒險故事，盡顯他老大哥的樂觀與豁達，這氣氛感染了很多船員，悲傷憤怒之氣被慢慢洗去。



　　狄靜又重新搭建了一個矮了半截的瞭望台，攀了上去，他聽著底下的豪爽笑聲，本來一線平的嘴角微微上翹。

　　知道夥伴們安好，他盤腿靜氣，稍為感應了一下血蠱大約在七十里外，推測血色行舟應該正是在祈臨鎮碼頭上岸，就再度切斷聯繫，結了一個手印，開始內視自體。



　　自臥牛村毀滅的那一日，狄靜體內本該是靈氣充盈，為何方才沒有被九歧宗瞿慘等人發現呢？

　　原來經過這些年的理解，他早已將這些靈氣都緩緩聚在體內，狄靜不知這些能量是何物、也不知這詛咒一般的言靈天賦所為何來，但是當這些能量被他控制在一起，居然在他體內開闊出了一個新的世界。

　　「言靈天竅，開。」

　　心中默念，他的精神走進了一個狹小無比的一方世界，此處為一個球體空間，但直徑差不多只有成年人的五十步長，褐色的地面是濕土，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，只有七個墓碑。

　　他將身體的最後一絲能量從深埋的經脈中逼進這個，被他稱之為「言靈天竅」的球體空間後，微微嘆了一口氣。

　　對著七個墓碑各自磕了數十沉重的響頭，他退出了言靈天竅。

　　「呼…」狄靜長嘆了一口氣，若是當初就知道要如此控制這份言靈天賦，臥牛村又怎會遭災，時光不能重來，回想也是流淚，搖了搖頭，他伸出右手，小小聲地說了一句：「火來。」

　　黑夜一樣寧靜，沒有任何波動，狄靜卻激動的不能自己，又伸手往東方一指，說了句：「風來～」

　　天地一樣安靜，除了海水打在船身，就沒有其他聲響了。

　　這樣一個稀鬆平常的夜晚，卻讓狄靜跪地痛哭不已。

　　「沒有了…終於沒有了…」他在心中想著，原本能量還存有一絲時，他若說火來，掌心都還會冒出一絲小火，現在一片虛無，代表此後他就算開口，也不會再引動言靈之力。

　　那個血色行舟過後和平寧靜的夜晚，漁船上下是兩個世界，下面的人烤火取暖、言語互相捉狹取樂；上面那人，人生第二次把眼淚流乾。



　　船上清水剩餘不多，喝都來不及了、何況清潔，眾人身上的海水都被曬成鹽，陳念分配了大家進船艙躲陽光的時間，饒是這些漁民早已習慣，但這次因有海水沾身，還是被曬了個皮膚龜裂，幸好皮厚，不怎麼疼，只是既黏又癢。

　　狄靜言靈天竅既成，體內的小世界和外界因果隔離，他在其中輕唱：「水來」，球體空間立刻無端降雨，趁機洗了個乾淨。

　　剛念完，狄靜立刻緊張地退出言靈天竅，到處檢視有沒有靈氣溢出，確認無事，他才放下心來。

　　心中暗道：「果然，那些靈座行者都說我得了天地至寶，原來是要這樣用的，唉…」如果言靈神器許願成真，卻要伴隨那可怖的副作用，恐怕也稱不上天地至寶了，可嘆當初卻不知。



　　確認完畢，他又再度進入天竅，拿起一個小巧的頭顱骨，難以平靜地大喊道：「狄小青，完好如初如六年之前，復活！」

　　語言一成，球體空間內靈氣暴動，旋風刮刮刺骨、隨後平息，一切歸於平靜後，頭骨還是頭骨。

　　伴隨這詛咒般的言靈天賦六年，狄靜知道除非他打破天竅，再度讓這個以能量形態存在的神器接觸外部世界，否則能完成的願望有限，可是經過臥牛村一事，他亦知如果這樣做，願望將會伴隨巨大的代價，此為因果，神明亦不能斬去。

　　「堅強，我要堅強，靜心！」

　　失敗過後，他又喊了喊，果然心立刻就靜了下來。

　　透過言靈異能強迫自己靜心並且堅強，就是他撐過當初天地災變後傷痛的訣竅，若非如此，六年前抱著自家殘壁時，早就自殺。

　　狄廷的屍身也被他移入球體空間之中，而且比較完整，他又以狄廷的屍體試了一次能否復活，結果當然是不行，也曾想試了試能否在言靈天竅讓時光倒流，但他有一個強烈的感覺，如果真的這樣呼喊，外面世界的時間應該不會更改，只有他自己離開言靈天竅時會變成只有十二歲。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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