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3月1日 星期四

《言靈天竅》 第五章&第六章








005.蘇城追跡大會



  狄靜曾經想過,只要輕輕地對自己說一句:「都忘了吧。」、自己就可以遺忘一切過去,但是這樣逃避,太對不起死去的家人和狄廷堂哥,更何況,他隱隱約約地覺得,自己似乎已經逃避過一次了。

  雖不知這種感覺從何而來,能不去想就不去想,即便已經言靈催眠了自己兩次,他有時候還是會覺得自己距離崩潰的邊緣只差了一點點。



  在陳念和李出海兩人長久漁獵的經驗帶領下,經過一天漂浮,一行人終於回到了祈臨鎮碼頭,此次出航一無所獲不說,花光積蓄才買到的樓級漁船也幾近報銷。

  能被漁民們稱為「船老大」的人,除了要有深厚的經驗技術,個性上也肯定都是讓人十分信服的,陳念能擔得起船老大這一稱呼,不是憑他行者實力,而是他那讓人心悅誠服的品德,這不,靠了岸後,他和啞巴、二當家三個人,一人掏了一筆錢出來,當作船員們的補償。



  船員們無不跪謝。

  不說陳念可以憑實力持強凌弱、昧著良心不賠償,其實船員們也不想拿這份錢,但是他們不得不,在封羊國、凡人的生活太困難了。

  已經被毀滅的銜玉國對凡人還好點,王國還會保障個人安全與財富,在封羊國、除了生死,幾乎就沒有任何保障,只要維持王令下的基礎人口數量,跟凡人有關的規定都由各地方朝堂自行訂定,甚至偶爾還有地方首長是邪修出身,凡人就更苦不堪言。



  分完了錢,除了狄靜因為之前血洗討海幫,言靈天竅裡面還有很多剩餘的銀白之物,陳念和李出海就真的是一窮二白。

  李出海苦哈哈地問道:「老大,現在怎辦?」

  陳念故作豪爽,一笑回應:「明天,有船出海,沒船,搬鹽!」

  「那今天晚餐…?」

  「釣魚吧,釣不到就喝海風。」隨後哈哈一笑,回家拿釣竿去了,天知道他內心壓力有多大。

  狄靜在旁邊緩緩鼓掌送船老大,掌聲五次連響、表示佩服,李出海衝他翻了一個大白眼,氣沖沖地也回家去找釣竿。



  夜晚,三人碼頭聚首,狄靜早準備好了五菜一湯,陳念和李出海兩人對看一眼,都驚訝得不行。

  「狄老弟,你還有錢?」

  少年一笑,盤腿先坐下,這不合禮節,可今天飯菜是他出的,他最大。

  「哎呀,換作平時呢,老哥是絕不給你出這錢的,可此刻我真的前胸貼後背了,就不客氣了啊!」李出海說完,筷子也來不及拿,就抓起了一片巴掌大的鵝肉往嘴裡塞。

  陳念哎的一聲要罵他,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,狄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,表示一切有我、並遞過一隻腿肉,老大哥陳念向少年一抱拳,也不客氣地吃了起來。

  見兩人都開動了,狄靜最後拿出兩瓶酒往地上一擺,才淡淡地動起筷子,他閉上眼睛,短暫地假裝兩人是家人。



  這邊廂是一頓海邊溫馨晚餐,那邊廂,血蠱寄宿在鎮長府的管家血肉之中,正悄無聲息地向宿主傳遞影像聲音。

  血蠱本擅長於寄宿之術,若是曝露在空氣那還不好說,寄生於血肉之中的話,即便高它三級的行者都察覺不出來,一路擅闖,來到了鎮長府主要大廳。



  此刻,鎮長府上,征北府和九歧宗眾人正開著晚宴會議,血蠱沒有記錄功能,狄靜無法得知先前說了什麼只能在此時借用血蠱耳目竊聽,言談中可以確定這不是眾人第一次開會。

  大位上,一張紫眼鑲金瞳、神木雕囚牛,奢華地與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王座上,坐著征北府的主心骨,凌王爺。

  兩旁行者各自排開,左首是九歧宗僅剩的真傳弟子瞿慘、右側居然是征北府總管,合著這廝地位還比九歧宗剩下來的長老及征北府其他軍要更高?

  不過也不怪狄靜不知道,這位總管本是個將軍,隨著王爺南北征討,論實力、也是能座第四關「聚合」境強者,能座有六關,雖然無須六關全破也能晉升靈座,但是靈座行者萬中無一,於是停滯在能座境界者,只好依序破關來提升實力。

  至於瞿慘,實力不過能座第二關「煉氣」,但他可以居主人以外次座,是托他血脈之福,凡有血脈者,即便修不到靈座,在能座境界時,還可以額外突破第七關「異能」,看在他未來的潛力上,眾人才尊他次首。

  而鎮長包含以降,此刻都只能有個跪席。那也是在封羊國奴慣了,才不覺得卑微、寒磣。



  鎮長府中、眾人酒足飯飽,凌王爺開口問道:「屠義民的兇賊,可有消息了?」

  討海幫魚肉鄉民,在王爺口中卻成了義民,是因為他們明理暗裡的收穫,總有一份是上繳封羊王室的,雖然行者不屑阿堵物,對凌王爺而言反讓這些幫派比其他凡人可愛。

  九歧宗一長老恭恭敬敬地答道:「回王爺的話,此賊…是不是出自九歧宗還是兩說,但我可以非常肯定必定是血修所為,血修有一種徹體融血之術,可以寄宿他人血液之中,一經施展…」

  征北府總管一看王爺面色不善,往桌上一拍,餐具與碗盤齊齊上跳,叱道:「閉嘴,王爺不想知道細節,賊人是誰,你可有線索?」九歧宗長老的心臟也連同桌上被震起的碗筷一般,高高彈起、重重落下。

  宗門鐵騎與一干主力被滅後,九歧宗讓附近小派聯手屠了個七七八八,勢力大不如前,如今寄人籬下、真是沒有半分尊嚴。

  瞿慘見狀,忙出言化解:「還記得那日在海上,我感應到的宗門氣息、也是血氣,或者兩者是同一人。」

  「你的意思是,那人屠完討海幫,洗劫完財物,然後不知怎地,落入了深海、還被你感應到?」凌王爺臉上依然纏著白布,只看得出嘴角似笑非笑,表情根本難以揣測,室內眾人忍不住都悄悄望了總管一眼,到底這廝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、還能準確抓中王爺神情為之代言的?

  瞿慘繼續推測道:「當日漁船上,還有一個力座的船員,或許…兇嫌行兇後氣空力盡,正好被那些漁民黑吃黑,屍身被丟入大海,也有可能。」

  征北府總管還算給這個瞿少面子,也跟著道:「雖然機率低微,那日漁船乃是樓級,幾個小小漁民,豈有可能買得起?如果說錢財得自血洗討海幫的兇賊,倒也說得過去,算一種可能。」

  遠方碼頭,剛吃完晚餐,正和李出海痛飲的陳念自然是不知道,好在征北府是先遇到了他們,才到祈臨鎮得知討海幫一案,否則當日他就會被押上血色行舟,抽筋剝皮、嚴刑拷打。

  對於此事,凌王爺根本沒有真心要追究,揮了揮手:「罷,那麼此事先就此告一段落。」

  底下鎮長都快哭出來了,那可是我兄弟啊!王爺剛到時,說好的絕不輕饒呢?說好的定讓兇嫌伏誅呢?但他急歸急,大氣都不敢喘一口,凌王爺可是封羊國聖上親弟,翻手把他拍死了就死了,那怕是鎮長夫人都不會說上半句,搞不好還要額手稱慶、高呼死在王爺手下多麼榮幸。



  酒席間氣氛一變,凌王爺又開口道:「那麼第二件事,蘇城靈鈞玄宗追跡大會一事…」

  這件事,才是征北府親臨此處的真正原因。



  六年前銜玉國毀滅之後,玄級宗門靈鈞宗曾經動用鎮山靈器「蒼天問鏡」、施展六階至高推算法術,判斷出臥牛村之災還有倖存者,於是天下行者都認為天地至寶必定落入了這一位或數位倖存者手中。

  身為唯一可以施展此術的玄級宗門,靈鈞宗宗主「御離歡」並沒有隱藏情資,反而廣傳消息於天下,並定六年之後,蒼天問鏡靈氣恢復,再開第二次追跡大會。

  尋常行者內心都是奇怪非常的,靈鈞宗大可悄悄追跡,然後自己派人去奪取天地至寶,為何要這般昭告天下?

  然而,身為一個內門弟子數以萬計的龐大宗門,御離歡知道消息肯定是瞞不住其他門派安插的暗棋,還不如眾告周知,而且外人若想要參加大會踏入靈鈞宗,那是得繳納門票(俗稱拜禮)的,因此光靠這兩次追跡大會,靈鈞宗就已經先賺了個盆滿缽滿,與其去盼望虛無飄渺的天地至寶,還不如實打實的把能拿到手的好處先拿到手。



  祈臨鎮鎮長府中,凌王爺說道:「這次蘇城追跡大會,九歧宗人我打算只帶上瞿少,諸位以為如何?」

  此言一出,九歧宗眾人臉色就有點難看了,當初為了這個至寶被搞得差點滅門,現在看來還要被踢出奪寶資格的行列。

  征北府總管視線掃過一眾,接過王爺話頭不屑地道:「九歧宗自司靈天死後人人喊打,此去蘇城,說不得還會遇見一些仇家,征北府在封羊國境內可以保住你們,到了境外就是兩說,王爺不讓你們去是仁德,你九歧宗人若有不滿的,可以自行脫離征北府前往,我替王爺保證,我府絕不攔阻。」

  雖說,九歧宗依附了封羊國征北府,但平日付出了大量的勞動不說,宗內的各種祕法傳承也都上繳出去了,如今被這樣輕忽,內心自然怨懟,何況行者向來自忖高人一等,幾個長老正在醞釀要不要發作,凌王爺倒是先開口了:

  「這樣吧,我封羊國的臨城城主隱修欲衝擊能座第五關,本王自作主張,就把臨城城主與祈臨鎮鎮長封給金長老和忌長老,城主鎮主以降職位任憑調動,幾位覺得如何?」

  祈臨鎮長一聽,內心哀號咒罵隱隱要破口而出,只能在跪席上低頭憤怒到發抖。











006.挑生、慣殺



  這次血蠱潛伏,狄靜得知了兩個重大訊息:一、臨城與附屬的祈臨鎮將要被九歧宗人接管;二、這世界上居然有追跡靈器這等神物,不只推算出臥牛村之災猶有倖存者,今年之內還將要再次推算追跡。

  這兩個消息都很重要,也非常不妙。

  征北府宴議告結,陳念和李出海這邊才剛剛喝到痛快之處。

  鎮長府管家退出大廳,正要返回下人房時,突然雙腿一軟,有種精力全失的感覺:「嗯啊…我這是怎麼了?」

  血蠱離體後還是有點忌憚凌王爺的修為,趕緊沿著地磚縫隙遁離了鎮長府。



  狄靜當初讓血蠱跟上血色行舟,也就是不想失了九歧宗的蹤跡而已,如今目地既成、他又完善了言靈天竅,加上血蠱不在身邊很沒有安全感,所以刺探完畢就快快喚回了本命靈蠱。

  他還在閉目溝通血蠱,陳念突然一隻手拍上了他的肩:「狄老弟,你這是還好吧?」

  被拍了一下的狄靜張開雙目,汪汪大眼看著陳念。

  李出海一旁也問道:「啞巴你這是怎麼了,我跟老大講到你好幾次,也沒看你做反應。」

  狄靜右手握拳,槌了槌自己左胸,表示一切安好。

  李出海笑道:「老弟你可惜了,老大剛剛在講他以前追隨墨王的故事,你居然這樣恍神恍掉了這段大精華啊。」

  跟著陳念夠久的夥伴都知道,他之所以身為行者,卻從不藐視凡人,是因為從前銜玉國還在時,有一個以身作則的好主子「墨王」。不過如同狄靜有他幾不言語的原因一樣,陳念也幾乎不怎麼說起墨王的事。



  酒菜用畢已久,李出海筷子在盤上敲來劃去半天沒有夾到剩餘的什麼殘渣,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,三人心知大約到此,該解散了。

  今夜雖然難得的開懷,但終究是要結束,三人告別時,狄靜差點要開口說再見,陳念看到他有想開口的念頭,頗感欣慰。

  當初接納這孩子成為船員的一份子時,大夫就說過狄靜不言語是心病並非痼疾,今天晚餐特別溫馨,狄靜幾乎就要脫口說出再見,但他轉念一想,若本來就會再見、多言也無益;若命運注定不見,那麼這句再見,又要成為他新的心魔。

  於是海風吹過,最終是一陣沉默。



  昔日狄靜曾經借居陳念家中,不過出了幾次海後,他有點積蓄就自己搬出來、在鎮上租了一間前後剋死三屆主人的兇宅。

  屍山血海走出來、身懷三階血蠱,回到小居若真的有妖靈惡鬼、九成九也沒他兇,自是不怕。

  三人分別之時,血蠱就已經回到他身上了,一般人被血蠱鑽入血肉、都是驚懼不已,唯獨狄靜反而覺得安心不少,畢竟當初就是靠這個邪物,幫他脫離了銜玉國境。

  他踏入屋內,稍微整理了下衣物,氣音幾不可聞地說了聲:「開。」身影在原地消失,又走進言靈天竅之中。

  在這個球體空間之中,他將血蠱從體內喚出,這是他完全封閉言靈天竅之後,第一次在這裡面召喚出血蠱,居然能看見無數金色絲線纏繞蠱上:「這是…因果嗎?」

  狄靜雙手托住血蠱,一股奇異的力量讓蠱憑空浮起,他輕輕地說了聲:「進化。」天竅內,靈氣頓時消耗了四分之一。

  隨後,三階王蠱竟真的傾刻進階!

  「嗯…」這效果強大的有點超出他預料。

  狄靜也試過,想靠許願讓自己直接成為行者,但是言靈能力與外界完全切斷之後,作用顯得很有限,已經無法達到這種功效,想來血蠱能夠這樣提升,是因為牠早先吞食血肉千萬、又是天生就有通靈潛力的王蠱,還有很長足的成長空間。

  並且血蠱能透過狄靜吸收天竅的靈氣,速度之快連狄靜這個正主兒都望塵莫及,畢竟他還不是行者。

  看看自己還不到能利用天竅晉階的時候,不如就先進化血蠱、立刻就能派上用場,於是狄靜又輕呼兩次進化,隨著血蠱晉級,言靈天竅裡的靈氣越來越稀薄,到最後少到一絲不存,身在其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。

 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,如果一個空間裡極致安靜,人耳會開始聽到自己的心跳聲,但此刻靈氣耗盡的天竅卻是靜得連思緒彷彿都凍結。



  蟲獸分階與人不同,此刻血蠱氣息暴增、晉升到六階,相當於行者的能座巔峰,但又因為血蠱的際遇不同,一陣詭異翁鳴聲中,居然提早通靈了!

  狄靜心念一動,開口打破了這份寂靜:「血蠱,你能化形了嗎?」

  蠱蟲妖獸若到了通靈境,就有很高的機率可以化形,多數化形會選擇人形或龍形。

  話語方畢,言靈天竅內一個恭恭敬敬地的佝僂身形、身著紅袍出現,頭罩一片黑暗中,有兩根長長的觸鬚向著後方延伸,頭雖低、卻可以感覺到有視線從黑暗中透出,血蠱口吐人言:「回主人,只能在天竅內化形,出了天竅,恐怕就沒辦法,必須要等到七階才能在外界也用人形現身。」

  「以言靈天竅目前的能量,大概暫時必須止步於此,我沒辦法幫你再提升了。」狄靜略帶遺憾地說道。

  「能走到這一步,慣殺已經千恩萬謝,以我蟲族壽命,只要有穩定血肉來源,晉級七階只是時間問題。」

  「慣殺、那是你的名字嗎?」

  「是的,族名血蠱、吾名慣殺,主人是否要我改稱主人為狄少或其他稱呼?」血蠱記得在征北府中,人人都稱瞿慘為瞿少,或許人類比較喜歡這樣子被稱呼。

  「沒差別,我不是特別介意。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「那個…慣殺,既然進入了言靈天竅,你應該知道…在這個地方,你的想法是無所遁形的。」

  狄靜此言一出,言靈天竅內突然一陣靈氣波動,這陣波動,來自血蠱慣殺的震驚,好一陣子,牠才說出:「是…」

  很難想像,一隻蠱蟲吐出的言語,可以帶有非常人性化的冷漠與鋒利。

  「所以我知道,雖然到現在,我都還可以借用天竅強壓你好幾個階級,但是內心還是很不踏實,因為我知道你,隨時都在等著反噬。」

 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,打從最初入體寄宿,血蠱就一直有自己奪走言靈天竅的打算,只是這個奇怪的能量神器階級高得無邊,即便達到通靈巔峰,血蠱也不敢說自己就有把握操縱此寶。

  「主人既然知道…打算怎麼做?」

  「我打算用言靈束縛你。」狄靜冷淡地說道:「我要你立三誓,第一誓是、必須將我的利益置於你的性命之前。」

  血蠱還想掙扎,可是牠身上靈氣是狄靜的賞賜,來自言靈天竅,因此狄靜的命令讓牠難以抗拒,於是只好開口道:「是的,我發誓將置主人的利益於我生命之前。」

  狄靜知道這邪物,若遇到宿主將死瀕危,恐怕立刻就會反噬宿主,誰知道他如果死了,言靈天竅會不會直接落入血蠱慣殺的掌握中。

  「第二誓。」狄靜繼續說道:「我下達的命令要優先於任何事,甚至比第一誓更重要。」

  血蠱再度人性化地嘆了一口氣:「是的,慣殺發誓對主人的命令絕對尊從。」

  「第三誓…」隨著血蠱慣殺這一嘆,狄靜差點中招心軟,不是說他打算對慣殺不利,對於血蠱、他還是很感激與依賴的,但要與這邪物為伍,再小心都不為過:「無論我在何處、是生是死,你都要按照我的道德準則存活。」

  慣殺的紅色長袍外面,有電流隱隱竄動,看來牠是很排斥這三個誓言的,尤其是最後這個部分。

  其時當牠離開狄靜去覓食的時候,天地血肉生物、對牠而言都是口糧而已,人也吃了不少,可如今按狄靜第三誓的意思,看來以後牠要吃人,還得先研究一下狄靜的意見,那怎麼成,牠可是血蠱耶,只要是血肉之物,沒有牠不想吃的。

  哪怕是嬰兒或者… 同類。

  「…啊,罷了,主人這次幫慣殺連進三階,抵得上餵食靈血百年,慣殺發誓,將以主人的道德標準為原則而活。」

  三誓既成,三條金色的鎖鏈憑空而出,鎖進了血蠱的靈魂深處,隨後又淡淡消失無蹤,從此血蠱已經離不開狄靜了。



  狄靜掏出割漁網的小刀往自己動脈劃去,鮮血涓涓流淌到慣殺的紅袍上,隨後有如細雨入土,毫無痕跡的隱去。

  他用餵食慣殺的方式,表達自己在勉強血蠱立下這三誓時,內心懷有愧疚。

  慣殺畢竟不是人類,也只是偽通靈,內心沒有這麼多人性的糾結(如果有,也是裝出來騙狄靜的),在吸收了一會兒血液之後,主動幫狄靜止了血。

  現在言靈天竅裡面已經沒有了靈氣,憑狄靜自己,是止不住血的,他立誓狄靜的生死要在自己的利益之前、只得止血,狄靜沒想到這層,內心分外感動。



  「主人,其實慣殺當初,是一隻雙生蠱。」稍稍思考之後,血蠱慣殺說出了一件自己當初就很想讓狄靜知道的事情:「與我結伴出生的,還有一隻花蠱,名喚挑生。」

  「挑生?花蠱?」狄靜疑惑地問道。

  「是,慣殺之前生,原本是一隻噬金甲蟲,是九歧宗主司靈天,透過特殊的血脈嫁接,讓我等改變了生存方式,隨後他又讓我族在一血胎花盤上廝殺,最後由慣殺勝出,成為尊王血蠱。」慣殺很淡然地回道,猛虎雖飢、不食同類,慣殺是蠱蟲出身,沒這種心理障礙。

  「然後那血胎花盤,因為也沾染了很多冶蠱原料,所以也變成了蠱?」

  慣殺眼神突然有點深邃了起來,似有人性一般:「事實上,是挑生先成蠱,然後才從群蟲中擇王。」

  原來當初司靈天煉蠱的時候,他挑中的那植仙株、本能地想盡快讓煉蠱結束,保留自己一線生機,居然吸收能量先行成蠱,然後從眾多噬金甲蟲中挑一隻最強大的助牠為王。

  「隨後挑生花瓣閉鎖成蒂,我與它從蒂果中雙生。」慣殺補充道。

  「司靈天居然不知道此事?」

  「我有進食需求,挑生只需要默默地待在九歧宗內就可以吸收靈氣晉級,自然無意讓司靈天知道他多煉成一蠱,就一直默默潛在地下。」

  這話如果讓司靈天在地下有知,一定捶胸頓足。

  當初血蠱煉成,雖然神妙非常,但是他總覺得有一種付出與收穫不太平衡的感覺,還以為只是因為血蠱還沒成長起來,卻原來是煉出了雙生蠱。

  狄靜想了想,問道:「你想要讓我知道這件事,是為什麼呢?」

  慣殺答道:「除了因為挑生異能不下於我之外,我們也互為彼此的命門,倘若一方死去,另一方壽命也會直接折半。」

  「你的意思是挑生還沒死?」

  「還沒,雖不知道有沒有被移植,但我一直都能感應到它還活著。」

  六年前的天災地變,摧毀臥牛村周遭近六十里,銜玉國內人類與動物雖然也死了大半,倒是還有很多植物活存,如此說來,為了慣殺的命門雙生蠱,自己說不得得走一遭九歧宗門。



未完待續,意猶未盡:


精彩萬分,一再回味:
《言靈天竅》 第一章&第二章
《言靈天竅》 第三章&第四章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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